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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戲曲的愛,讓小楠並不因為媽媽的阻撓而放棄進入戲曲學院就讀的夢。

 

隨著年紀越來越長,小楠已經正式進入國中就讀。

 

不同於國小的無憂無慮,國中的升學壓力因為教育體制而非常沉重。除了音樂班、體育班這些有特定術科目標的班級主要以練習技藝為主,其他學生紛紛被彷彿無盡的考試和作業給逼得不能喘息。

 

由於從小就鑽研了不少文學相關的題材,加上愛烏及屋地開始接觸外國翻譯文學,小楠在國文科和英語科的表現相當亮眼,並由於蘊含在文學中的人文背景,使她的社會科也有不錯的成績。

 

然而,需要大量邏輯和理解的數理方面,雖然不至於太慘到被老師放棄,可一直以來,她在這兩科的學習一直被認為是「差強人意」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小楠在人文方面具有相當高的天份,日後培養她也應當要往這個方向。因此小楠的班導師倒是相當鼓勵小楠多多涉獵相關領域的課外讀物,並沒有因為自己教數學而強迫小楠去精進那些可能精進不了的東西。

 

小楠自己更是明白這一點。畢竟進入戲曲劇團才是她的終極目標,數學和自然科只需要維持在可以順利畢業和上高中的程度就夠了,不需要鑽研到哪種境界。

 

但儘管如此,小楠的媽媽卻不是這樣想。即使小楠家中還有一個弟弟,她還是希望小楠能夠考上第一志願的高中。並不是因為對長女有什麼寄託,而是希望她至少能夠發揮「做好榜樣」的功能,好讓弟弟成為家中未來的支柱。

 

至於小楠的未來,在媽媽眼中大概就如同傳統的東方女性那樣,找個好人家嫁了就是。

 

因此,小楠被迫在一星期內,花上四個夜晚到補習班報到。

 

不只是不擅長的數理,小楠另外也補了英語和社會。但也因為補習的科目裡有自己擅長的,小楠就大膽地利用那些時間看班導師提供的課外讀物。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楠的數理程度總算在補習班的制式訓練下,終於達到了媽媽當初的預設標準。時間來到國中二年級的下學期。

 

小楠讀的國中雖然是公立的,並不會公然以能力分班。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學校每學期都會舉辦一次大型的學力競試,範圍是在考試前學過的所有學科的所有章節。然後,校方會利用學力競試的成績微調分班,並且以毫無道理的原因貫徹這樣的調動。

 

小楠也就因為國二上學期在學力競試的好成績,轉到了前段班,換了一個班導。

 

新的班導是這所國中所謂的「王牌」,歷屆考上第一志願的學生大概有一半以上都是從這位老師的班級出來的。因此有些家長即使送紅包和靠關係施壓,也希望自己的小孩可以到這名老師的班級上課。

 

可是,對於小楠而言,一場為期一年半的惡夢這才正要開始。

 

同樣是教數學,但是新任班導對於班上同學的數學成績有一致性的要求:每次的考試都要有九十分。不過,對有補習的小楠來說,這是只要有努力就可以輕鬆拿到的分數,倒也罷了。

 

然而,除了成績這樣可見的量尺之外,新班級的下課時間是除了上廁所之外,也被禁止進行任何課外活動的。剛進班級時,不懂規矩的小楠還曾經因為看戲曲的劇本而被罰跪。

 

更可怕的地方在於新班導要求班上所有的同學在不需要補習的晚上,必須留在學校晚自習到九點。而週末同學也被要求到校自習,沒來的人則必須另外寫班導當週準備的各科習題。

 

只要無故未到,或者習題沒寫,老師都是體罰伺候。

 

這樣高壓的管理下,在現今溺愛小孩到病態的社會中,當然有家長想要把這位新班導的手段給告上法院,甚至訴諸媒體。

 

但十多年來的招牌,怎麼可能會如此簡單就被終結?不只是各種針對老師的不利指控都會在兩日內被迅速消弭,惹事的學生家長非但沒辦法修理到老師,小孩還會因此被轉到後段班。

 

不過,那是別人家的小孩。

 

小楠就算在學校被罰得再慘,回到家後媽媽儘管還是會出自母性而幫她多少處理一下。但嘴巴裡卻會說:「乖乖的不就好了?活該。」

 

這不是讓小楠最難過的。

 

而是用來閱讀各種讀物和看影帶的時間,從此為了她自己毫無興趣的「學業」而消失了。

 

 

 

下班後,夜晚,我和弟弟來到了一中街。

 

瑾丘帶下來台中的衣服如我所料的只有兩天份,恰好隔天是假日,所以我趁著機會先帶他買一些衣服。

 

不過爸媽為了讓他可以在我這裡繼續過著舒服生活,今天下午就匯了三萬塊錢進我的戶頭,還附贈了一封簡訊。

 

「瑾遷,你是姐姐,弟弟就讓你照顧了。這些錢是要給弟弟生活用的,你要記得好好幫他安排,不要亂花喔。」

 

我當然知道那句「不要亂花」是在提醒我不能染指這筆錢的任何一毛。

 

看到這封簡訊前,我以為我對瑾丘的羨慕跟嫉妒早已隨著時間淡去。然而,就連這種時候,爸媽還特意強調來自他們的金錢援助只屬於姐弟中的其中一人,讓我心中的酸澀在剎那間洶湧不已。

 

冷靜下來之後,我立刻把三萬塊全部給領出來交給瑾丘,以免自己每看到戶頭的數字,心情就會差一次。

 

不過,完全不懂理財的弟弟,卻堅持要我幫他管理這筆錢。於是情況變成我把三萬塊存進了他的帳戶,並持有他的提款卡和密碼,當他有食衣行的需求時,我再幫他領。

 

「姐,你交過男朋友嗎?」晚飯時間,瑾丘突然問。這讓我差點噴出含在嘴裡的手搖杯飲料。

 

「咳!咳!咳!問這個幹嘛?」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飲料吞回去,但還是忍不住咳嗽。

 

「你還記不記得,你昨天問我離家出走的原因,我沒有講完?」一邊說,他一邊大口嚼下便宜又大份的炒飯。

 

「我記得。但這跟我有沒有交男朋友又有什麼關係?」

 

「如果你有交過男朋友,應該有想過要帶回家給老頭跟老太婆看吧?」

 

「怎麼可能。」我語帶諷刺地冷冷回應。「我在家裡的地位可沒有高到那種程度。」

 

「你講話可以不要一直這麼酸嗎?」瑾丘一聽,又想犯少爺脾氣。

 

OK。」我攤手表示投降,畢竟和他一般見識有些幼稚,另一方面倘若惹惱了他,沒準我的行蹤會被洩漏給爸媽。「你繼續。」

 

「反正,我上大學沒多久,就交了一個女朋友。」他說,語氣夾雜了一股忿恨。「可是老太婆就這樣活活地把這段感情給毀掉,也害我在系上丟臉。」

 

「什麼意思?你在哪裡讀書?」我知道瑾丘的成長背景會讓他難免有些自我中心,但我確實現在很難從他的發言找出頭緒。

 

「厚,你很煩。你明明知道他們不會讓我讀台北以外的大學,我成績多爛你也不是不知道,反正我在深坑的東南科大讀書啦。」他的語氣很不耐煩。「我那時候交女朋友,本來想要帶回家給他們看,老太婆也很認真招待她,還有說有笑的。」

 

「那很好啊,媽媽又是怎樣惹到你了?」

 

「幹,想到就一肚子火。你能想像嗎?我女友回她家後,老太婆就開始拚命打電話,最後就突然丟下一句:『弟弟,你不可以交女朋友,明天開始就不要跟她混了好不好?』幹,什麼鬼?」

 

「以你的個性當然不會妥協。」我插嘴。

 

「對啦!我當然不鳥她。結果隔天去學校,我女朋友哭著跟我說要分手。我問她好久,她才告訴我老太婆昨天打去她家給她媽,一直道歉然後要她跟我分手。」眼前的弟弟越說越氣,還用力敲了桌子一下,讓盤子裡的炒飯被震了一些出來,還引起附近的人側目。

 

「這樣的確有點過份。」聽到了這裡,事情已經有點出乎我意料了。我沒想到媽媽對瑾丘的溺愛竟然變得這樣喪心病狂。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為什麼被全班不爽。到處問之後,班上比較好心的人後來才勉強告訴我老太婆為了找我女朋友家的電話,打去系辦還有很多教授研究室,不只是問電話,還順便警告他們要盯著別讓我交女朋友。你說,換成是你的話,你要不要逃?」

 

看樣子這次瑾丘逃家,可不是只有王子病發這麼簡單。

 

同時,我也暗自慶幸自己小時候和魏凡的往來從來沒對爸媽提過,更別說大學和子瑜交往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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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潺淵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